十一、贺子珍最终没能回到毛泽东身边来。毛泽东回信希望她保重身体,顾全大局。1959年,他们终于在庐山见了最后一面。 1949年初,毛泽东又从河北平山县西柏坡迁至北平香山。在那里,他遇到了贺子珍的妹妹贺怡。两人谈到贺子珍的情况,毛泽东说:“你让贺子珍到这里来,这是历史造成的事实了,我们还是按中国的老传统办吧!” 贺怡按照毛泽东的意见,到东北去接姐姐南下,当她们乘坐的火车到达山海关站时,上来两个人,自称是组织上派来的。他们说:“你们只能南下,到你哥哥那里去,这是组织决定。” 贺子珍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:有人从中阻挠她和毛泽东重逢。她沉默着,没说话。贺怡为姐姐力争,然而是徒劳的。她们只得来到上海,住在哥哥贺敏学家里。 后来贺子珍到杭州接受谭震林的安排,担任省妇联副主席职务。 1950年,贺子珍同兄嫂联名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,信中谈及他们3人的工作安排。毛泽东很快回了一封信,写道:希望贺子珍保重身体,顾全大局,多看看社会主义建设。 看了这封信,贺子珍明白她想回到毛泽东身边是不可能的了。1954年,贺子珍在上海哥哥家休息,恰好收音机里正播送毛泽东的一次讲话录音,贺子珍听得发呆了,这声音给她的刺激太大了,她心灵的创伤又一次迸裂了,她病倒了,毛泽东很快知道了贺子珍生病的消息,他流着眼泪,提笔给贺子珍写了一封信,叮嘱贺子珍要好好吃药,不要抽烟。殷殷之情溢于言表。 不久,毛泽东又派娇娇来上海,代他探望贺子珍。临行前,毛泽东对娇娇说:“你告诉上海的组织,妈妈病了,请他们多照顾,带她去治病,但不要说她是为什么病的。”他还让娇娇捎来一封信,劝贺子珍安心养病,晓之以理,动之以情。 贺子珍看信后,病情竟慢慢好起来。她也肯吃药了,还把烟戒了。 毛泽东不时地给贺子珍捎来吃的和用的东西。当知道贺子珍为听他讲话的声音而烧坏了一台收音机,就买了一台当时国内最好的收音机送给她。有一次还捎来1000元钱。他虽劝贺子珍不要抽烟,可有一回,外宾送给他一条外国名烟,他打开一包抽了一半时,忽然想起贺子珍爱吸烟,就把剩下的9包连同已抽过的半包,一同送给了贺子珍。本来已戒烟的贺子珍,看到烟就又吸了起来。 贺子珍看到毛泽东捎来的许多东西,不仅心潮澎湃,情不自禁地又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,倾诉了自己对他的思念之情,还叮嘱毛泽东要防止像王明那样的人害他。 很快,毛泽东便回了信,信中说:我身边绝无王明之流那样的人,我已经把他们下放的下放,送去学习的学习。请你放心。你要好好保重身体,兢兢业业,多看看社会主义建设。 投之以桃,报之以李。贺子珍也常常通过娇娇给毛泽东捎去吃和用的东西。毛泽东爱吃南方的青菜,贺子珍就弄些芥菜、边笋等给毛泽东捎去。有一次,贺子珍还给毛泽东捎去一个精致的骨雕耳挖子。毛泽东是油耳朵,不时要清理耳中的油垢。这个习惯,贺子珍记住了。 娇娇成了毛泽东与贺子珍沟通联系的桥梁。毛泽东和贺子珍虽天各一方,却彼此系念,两情依依,感人至深。 1959年7月的一天,江西省委书记杨尚奎的夫人水静等来看望正在南昌休养的贺子珍。水静在后来的回忆中写道: 大姐恰好在厅堂休息,一见我们进屋,又是让坐,又是倒茶,非常热情。在问过大姐的生活起居之后,我便“言归正传”了。 “大姐,今年南昌太热,省委请你到庐山去休息几天。”我用一种传达指示的口气说,“我们俩刚从庐山下来,省委特地派我们来接你。” 大姐很高兴,说了一些感谢省委关心之类的话。见她欣然同意,我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了地。 “那就请你准备一下,大姐。”我说,“明天下午三点我们来接你好吗?” 按照尚奎事先的安排,我们把车子直接开到特地为大姐准备的住处:涵洞左侧的“二十八”号房。这里附近只有几幢房子,都没有住与会议有关的人员,服务员也只有一人,不会引起别人注意。 吃过饭,安排好大姐休息之后,我先给尚奎挂了电话,报告我们到达的消息。尚奎叫我陪着大姐,不要随便离开。接着,我又和主席联系上了。 “客人的情况怎么样?”主席问道。他好像有些激动。 “一切都好。”我回答说。 次日中午,我趁大姐午睡的机会,独自乘尚奎的车,到了“一八O”。主席坐在沙发上吸烟,正在等我。我把如何接大姐上山的事,简略汇报了一下,并且告诉主席,大姐情绪都好,记忆力也还可以,能回忆许多往事。 “很好。”主席点点头说,“今天晚上九点钟,你坐尚奎同志的车,送她到我这里来。” “好的。”我说。 “这里已经安排好了,身边的几个同志都有事下山去了,只有小封留下值班。”主席又说,“门哨认得尚奎同志的车号,不会过问的,开进来就是了。” 我想起旦华是原毛泽民的夫人,她们之间的感情会更亲近些。而且我又是和旦华一同接大姐上山的,便问主席:“要不要找朱旦华同志一道陪大姐来?” “不用了,你一个人就可以。”主席回答说。 显然,主席很谨慎,想要尽量缩小知情面。一切问清楚了,我便起身告辞:“主席,如果没有别的事,我就走了。” 主席紧锁着眉头,使劲抽着烟,心事重重的样子。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话,像自言自语似地说:“咳,希望能一拍即合。” 待我赶回“二十八”号时,大姐午睡还未醒。 我很困,但是睡不着,直到我坐在“一八O”值班室等候大姐时,仍然处在一种十分兴奋的状态之中。 “铃、铃、铃……” 清脆铃声把我从回忆中拽了出来。这是主席召唤小封。我看看手表,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,我捉摸,也许谈得不错吧,要不怎么谈这么久呢,人哪,总是把事情往好处想。 一会儿,小封把贺大姐扶进值班室,让大姐坐下,然后对我说:“主席请你去一下。” 我走进主席房间时,只见他手里夹着烟,脸色很不好。 “不行了,脑子坏了,答非所问。”他像是对我说,又像是自言自语。 我盯着他苍白的脸,不知说什么好。“她很激动,你要注意她的情绪。”他夹着烟的手朝我点了一下,说,“明天你就送她下山,下山之前,你一步也不要离开她。现在她已经知道我在山上,怕她出去碰到熟人,那不好。延安时期的熟人很多呀,有些就住在你们附近。” 见面突然,分离更突然,难道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?20多年来盼望的相逢就这样匆匆结束了。大喜变成大悲,使贺子珍的情绪出现了大起大落。她再也经不起这种感情上的起落和折磨,她又一次病倒了。此后贺子珍的情绪一直显得抑郁,心情沉重。 1976年9月9日,毛泽东的逝世重重地创伤了贺子珍孤独凄楚的心,但她却表现得异常的镇静,饱经忧患的她,已经变得更刚强了。她没有流泪,只是对前来看望她的女儿李敏和女婿孔令华说:“你们没有好好照顾爸爸,他果然被江青害死了。”之后,她派侄女贺小平、外甥女贺海峰,代表她到北京奔丧,在毛泽东的棂前献上心香一瓣。 “四人帮”垮台后,1979年党中央派专机把贺子珍接到北京,使她终于实现了多年的愿望,她第一次踏上了首都的土地,第一次用自己的双眼,而不是通过电影或电视屏幕,看到了雄伟壮丽的天安门。她坐着轮椅来到毛主席纪念堂,瞻仰了毛泽东的遗容。在毛泽东坐像前,她献上了一个1.5米高的桃形绢花编成的花圈,缎带上写着:“永远继承您的遗志”,“战友贺子珍率女儿李敏、女婿孔令华敬献”。她是无愧于毛泽东战友的称号的。 1984年4月26日,贺子珍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,走完了她一生坎坷不平的路,享年75岁。 |